◆哈里斯和华尔兹的支持者在费城的集会上。
文丨一帆
编辑：齐飞
距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DNC）召开十多天，该党终于敲定2024年总统候选人，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选择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作为她的竞选搭档，这意味着60岁的沃尔兹有望成为下一任美国副总统。
今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将于8月19日至22日在伊利诺伊州芝加哥举行，届时哈里斯和沃尔兹将正式被确认为候选人。这也标志着两党的正面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9月10日，特朗普和哈里斯将在ABC电视台举行首场辩论。
现任总统拜登的突然退出，再次改变了美国大选的局势。民调网站“FiveThirtyEight（538）”的数据显示，自哈里斯接替拜登竞选以来，她的全国民调支持率始终略微领先于特朗普——截至8月8日，哈里斯的支持率为45.3%，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3.4%。哈里斯在今年6个关键摇摆州中的4个州都占据优势。
◆全国民调中哈里斯略微领先特朗普。
如此微弱的优势远不足以预示选举结果，但却一扫民主党长期以来的低迷。特朗普前不久幸免于刺杀，好不容易收获同情和人气，却被民主党的接班人抹黑。共和党对拜登高龄的嘲讽犹如回旋镖，回击了78岁的特朗普。
哈里斯选择沃尔兹作为竞选搭档，让民主党完成了今年大选的最后一块拼图。沃尔兹的标签——中西部人、老将、白人男性、前高中教师、丰富的执政经验、亲和力等——都与哈里斯相得益彰，从而将下一轮竞选拉开到更广泛的选民面前。
民主党努力赢回工人阶级选民
哈里斯的选择有些令人意外，多家机构联合发布的民调显示，71%的美国人并不认识沃尔兹，甚至无法给出是否支持他的意见，因此宾州举行的竞选活动成为了全面介绍沃尔兹的舞台。
◆在费城的一次集会上，哈里斯向选民介绍了华尔兹。
8月6日，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天普大学的集会上，哈里斯正式向大家介绍了她的竞选搭档。“从一开始，我就在寻找一个能帮助建设更美好未来的伙伴，一个能团结我们国家、推动我们前进的领导者，一个为中产阶级而战的斗士，一个和我一样相信美国非凡前景的爱国者。”她宣布，“我今天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找到了这样一位领袖：蒂姆·沃尔兹州长。”
此举使美国历史上首个由有色人种女性领导的总统竞选团队又增加了一名白人。按照计划，哈里斯和沃尔兹将在未来5天内访问7个摇摆州，宾夕法尼亚州是首站。
1964年4月出生的沃尔兹比哈里斯略年长，人生经历也丰富，他出生于内布拉斯加州，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是一名教师，也是一名美国陆军退役老兵。
高中毕业后，沃尔兹加入国民警卫队，服役 24 年，驻扎过许多地方。在此期间，他继续深造，就读于查德隆州立学院。毕业后，沃尔兹获得世界教育组织的机会，于 1989 年至 1990 年在中国广东任教一年。
回到美国后，沃尔兹开始了教师和美式足球教练的职业生涯，并结识了妻子格温。两人结婚后，一起去了妻子的家乡明尼苏达州曼卡托。沃尔兹继续教书生涯，延续着与中国的缘分。他和妻子经营着一家教育旅行探险公司，组织美国高中生暑期去中国旅行。
◆华尔兹曾经是一名足球教练。
据美国媒体报道，沃尔兹曾30多次来华，会说一些中文，他和妻子还在中国度过了蜜月。1990年，美国一家当地报纸刊登了对沃尔兹的采访，他说自己至少去过澳门6次，还坐了40个小时的火车到首都北京，并提到自己受到了中国人民的热情接待，他们是“善良、慷慨、能干的人”。
2006年，沃尔兹告别教书生涯，开始竞选公职。那一年，他击败时任共和党众议员基尔·库特内特，当选明尼苏达州众议院议员，随后连任五届。2018年，沃尔兹击败共和党候选人杰夫·约翰逊，当选明尼苏达州州长，并于2022年获得连任。2023年，他被任命为民主党州长协会（DGA）主席，该职位负责支持其他州长进行激烈的竞选活动。
尽管沃尔兹并非来自摇摆州，但哈里斯和她的团队认为，沃尔兹的履历和个性足以吸引这些地方的独立选民，尤其是有助于威斯康星州和密歇根州。
《华尔街日报》分析称，沃尔兹在威斯康星州西部已小有名气，因为该州与明尼苏达州共享媒体市场，密歇根州与他目前管辖的明尼苏达州在经济和文化上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沃尔兹在费城的一次集会上介绍了自己的背景，包括他的中西部血统、退伍军人、教学经验以及在共和党占多数的选区赢得的席位。
◆华尔兹担任中学老师时的照片。
“明尼苏达州的力量来自于我们的价值观——我们致力于团结一致，尽管存在分歧，但我们团结一致，相互帮助，”沃尔兹说。“我在家庭农场学到了这些价值观，我努力将它们灌输给我的学生，我把它们带到国会和明尼苏达州议会大厦，现在，哈里斯副总统和我一起竞选，将它们带到白宫。”
2006年，沃尔兹赢得了明尼苏达州第一国会选区，这是一个红色的农村选区，一个世纪以来只有一位民主党人获胜。他在这个选区任职六届，这让他对农村、农业和边缘小城镇有足够的了解。这与哈里斯作为西海岸城市精英的背景截然不同，足以弥补人们对哈里斯脱离普通民众的指责。
前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成员南希·拉尔森 (Nancy Larson) 在担任小镇说客时曾与沃尔兹共事，她说：“通常，当你为这么小的社区进行游说时，你必须尽一切努力让人们理解或关注。但我们不必对沃尔兹州长这么做。”
知情人士称，之所以选择沃尔兹，是因为他拥有足够的执政经验，并且在儿童税收抵免、带薪休假、堕胎和枪支管制等民主党希望在全美推动的议题上有着良好的过往表现。该人士称，沃尔兹的退伍军人和教练背景对中西部选民很有吸引力。此外，他和哈里斯的私人关系也很好。
有分析人士指出，沃尔兹虽然名气不大，但有前总统奥巴马、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等民主党领袖的支持。加之哈里斯看重忠诚，她认为沃尔兹不太可能在服务政府和个人野心之间犹豫不决。此外，沃尔兹并不喜欢炫耀，在哈里斯的“采访”中，两人很快“一拍即合”。
总之，哈里斯的选择得到了党内各派的认可，无论是进步派还是温和派都相当满意。众议院民主党人安吉·克雷格称赞沃尔兹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领导者”，“在多次艰难的竞选中从未失败过”。佛蒙特州独立参议员伯尼·桑德斯表示，沃尔兹对哈里斯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种财富甚至是实实在在的——在哈里斯宣布与沃尔兹合作的几个小时内，她的竞选团队表示已经筹集了超过 2000 万美元。
总体立场温和，受到年轻人的欢迎
当民主党打算利用沃尔兹拉拢中西部和摇摆州的选民时，共和党却热衷于给他贴上“极左”的标签，声称沃尔兹想把明尼苏达州变成下一个加利福尼亚州，他们认为把沃尔兹和进步主义挂钩是吓跑选民的好办法。
特朗普竞选团队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一选择代表着特朗普对进步主义的加倍支持。他的竞选助手表示，他们认为华尔兹更容易被定义为自由主义者，而更广泛的说法是，哈里斯与许多美国人步调不一，选择华尔兹不会让特朗普赢得摇摆州变得更加困难。
声明称：“旧金山自由派人士卡马拉·哈里斯希望西海岸的蒂姆·沃尔兹成为她的竞选搭档，这并不奇怪。沃尔兹在担任州长期间一直试图将明尼苏达州重塑为金州的形象。”
明尼苏达州共和党众议员汤姆·埃默也称这位州长是“一位大人物，一直致力于将明尼苏达州变成哈里斯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州”。
沃尔兹现在确实比刚进入政坛时更加左倾。例如，他曾经支持持枪权，这为他赢得了美国全国步枪协会（NRA）的支持。然而，2018 年佛罗里达州帕克兰高中枪击案导致 17 人死亡，改变了他的想法。
此后，沃尔兹不仅转而支持枪支管制，还将全美步枪协会的1.8万美元竞选捐款全部捐给了一家非盈利组织，用于帮助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和阵亡士兵的家属。不过，这一转变也让他被全美步枪协会嘲笑为“政治变色龙”。
沃尔兹支持为学生提供免费校餐、为曾被监禁的人提供投票权、为非法越境移民提供驾驶执照以及娱乐性大麻。他还签署了一项将堕胎列为“基本权利”的法律。沃尔兹还提倡能源转型，并签署了推动明尼苏达州到 2040 年实现 100% 清洁能源的立法。
◆沃尔兹签署法案，为明尼苏达州公立学校学生提供免费早餐和午餐。法案签署后，学校的孩子们拥抱了沃尔兹。
沃尔兹成为哈里斯竞选搭档的第二天，共和党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卫生棉条蒂姆”，因为他在2023年签署了一项法案，要求公立学校向4至12年级的学生免费提供月经用品，包括卫生巾和卫生棉条。
这样的攻击实在令人费解，毕竟任何需要使用卫生棉条的群体都不会对这项政策感到反感。民主党人视这个绰号为一种赞美，甚至感谢特朗普阵营对华尔兹政策的宣传。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也呼吁，“让我们在各地都这样做。”
除了在某些问题上持进步立场外，沃尔兹的总体立场仍然相对温和。
长期担任民主党顾问的马特·巴伦 (Matt Barron) 将沃尔兹描述为一个脚踏实地、真诚的人，他像一个“蓝狗温和派”一样治理国家——“蓝狗温和派”用来描述民主党内部的中间派，他们往往在一些传统的共和党选区更具竞争力，并能够吸引那些对民主党自由主义政策持保留态度的选民。
有时，沃尔兹的想法似乎更为保守，比如批准石油管道或阻止枪支管制措施。但巴伦表示，沃尔兹自从担任州长以来已经发生了变化，明尼苏达州也不同了。“他必须应对该州不断变化的人口结构和政治动态。作为一名民主党人，他的支持者更多来自城市和一些郊区。”
无论沃尔兹的自由主义如何被描绘，民主党人并不担心对手能够有效攻击他。特朗普的团队提出了许多问题，包括明尼苏达州的弗洛伊德事件和他自己的服兵役经历。
这些重拳有些无力，沃尔兹甚至不需要为自己辩解，毕竟在他2022年竞选连任州长时，选民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当时他以近8个百分点的优势获胜。
当沃尔兹因担任州长期间推行的某些政策过于自由而受到批评时，他做出了有力的回应：“这真是太棒了！孩子们吃得好，能上学，妇女可以自己决定医疗保健，我们的商业繁荣程度位列全美前五，幸福感位列全美前三。”
与其他民主党人批评特朗普是“民主破坏者”不同，沃尔兹的言辞温和，但力量强大。近来，他用“怪异”等词汇形容对手，不仅引发党内模仿，也在网络上获得年轻人的热捧。
由 Z 世代领导的代表年轻政治活动家和选民的美国组织“明日选民”全力支持沃尔兹，称他“终生致力于以教师和公务员的身份教育和赋予年轻人权力”。
相比之下，特朗普则通过联手网红直播吸引年轻人，他近期不仅与游戏直播主阿丁·罗斯同台直播，还跳起了“YMCA”舞。特朗普宣布将于8月12日晚接受社交平台“X”老板马斯克的采访。
民主党战略家蒂姆·霍根 (Tim Hogan) 表示，共和党将面临与哈里斯一样的沃尔兹问题：他们根本找不到立足点，而且“他们真的没有引起共鸣的对比信息”。
沃尔兹似乎没有太多外交经验。尽管他有与中国打交道的亲身经历，并曾在采访中表示“美中关系没必要敌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对华问题上是鸽派。在担任国会议员的12年时间里，他参与制定批评中国的法案，会见达赖喇嘛，并担任美国国会及行政当局中国委员会（CECC）委员，该委员会是美国政府内负责监督中国人权和法治的机构。
“无财产”州长 vs. 富有参议员
作为总统候选人的竞选搭档，比未来副总统身份更重要的是在竞选中吸引更广泛的选民，就像2008年拜登之于奥巴马，2020年哈里斯之于拜登一样。
因此，沃尔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关注，人们将其与特朗普的竞选伙伴万斯进行比较，其中最有趣的问题是他们的财务状况。
从政多年，沃尔兹是民选官员中为数不多的“普通人”。根据沃尔兹夫妇2022年提交的纳税申报单，夫妇俩的税前总收入为16.67万美元，其中约11.6万美元来自沃尔兹担任州长的薪水，如今这笔钱已经涨到了14.955万美元，其余则来自他的妻子格温，她一直在教育领域工作，当年的收入约为5.1万美元。
除工资外，夫妇俩几乎没有其他收入，唯一的资产是养老金、人寿保险和大学储蓄计划。他们甚至没有房产。搬进明尼苏达州州长官邸后，他们以 30 万美元的价格卖掉了位于明尼苏达州曼卡托的房子。后来，由于官邸装修，沃尔兹住在政府补贴的租房里。如果当上副总统，沃尔兹将有机会涨薪——副总统的年薪是 23.5 万美元。
与沃尔兹不同，出身贫寒的万斯长期以来一直努力成为千万富翁。根据他在参议员任期内的财务披露，万斯拥有多处房产，持有 100 多家公司的股份，并投资了包括黄金和加密货币在内的一系列资产，价值超过 10 万美元。此外，他还能从 2016 年的回忆录《乡下人的悲歌》中赚取版税，并从华盛顿特区的一栋别墅中收取租金。
◆当上参议员后，万斯在华盛顿郊区购买了一栋价值164万美元的房子，并在其他地区拥有多处房产。
据《华尔街日报》调查，万斯和他的妻子乌莎·奇卢库里·万斯的净资产约为 400 万至 1040 万美元，此外还拥有多处房地产。万斯的团队拒绝就他的财务状况发表评论。
万斯在著名著作《乡下人的悲歌》中刻画了白人工人阶级的困境，为外界了解“锈带”提供了一扇窗口，也使自己声名鹊起。他通过这本书引起了众多保守派选民的共鸣，成为共和党新一代保守派领袖。
无论是书中的描述，还是万斯的人生经历，都显示出他多么想与自己的出身保持距离。书中，万斯对“乡下人”的态度充满了厌恶和蔑视。他拼尽全力挤进精英圈子，在耶鲁大学学习法律，在科技行业从事风险投资，与大学教授的女儿组建家庭，只为摆脱阶级的束缚。对于个人而言，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奋斗故事，但对于俄亥俄州的工薪阶层来说，恐怕只会感觉像是被人背后捅刀子。
◆ 万斯的故居（中）位于俄亥俄州米德尔顿，他出生在那里，那里是衰落的锈带地区。
不过相比沃尔兹，万斯因为这本书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名气，尤其是在成为特朗普支持者之后，他频繁在保守派媒体上发表评论，非常善于就文化问题发声，尤其在反对“觉醒文化”、捍卫传统家庭价值观、反对堕胎等方面颇有建树。
但这一策略并非万能，虽然这些立场能够有效激发保守派选民的热情，尤其是在南部和中西部等保守地区，但对于共和党整体的竞选形势而言，却并非利好。
这部分选民是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万斯吸引到的选民与特朗普的铁杆粉丝重合度过高，他很难给后者带来帮助。对于两党来说，现在赢得大选的关键不仅在于提高本党的投票率，还在于吸引中产阶级选民，尤其是摇摆州的选民。万斯在堕胎和移民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会让这些选民望而却步。
◆ 万斯在特朗普的支持下成功竞选参议员，并努力向特朗普的风格靠拢。
他将美国的社会问题归咎于没有孩子的左派，批评民主党将国家的未来交给没有孩子的政客，把养猫而不生孩子的妇女描述为“猫女”，并宣称“她们对自己的生活和所做的选择感到痛苦，所以她们想让这个国家的其他人也痛苦。”
很难想象美国女性选民愿意原谅这些极端立场，却不愿意投票给一位免费发放月经用品的政客。
万斯虽然年轻、人气高，但经常无法打动选民。他努力模仿特朗普的风格取悦选民，但他讽刺民主党对手的笑话不受欢迎，让人尴尬。相比之下，沃尔兹面对选民时非常友好，无论是戴着棒球帽，还是西装革履，都显得同样自在。这种自然的气质让他在竞选中受益匪浅。
◆特朗普家族和万斯家族。
万斯的执政履历也很难被超越。他于 2023 年才以俄亥俄州参议员身份进入政界，此前从未担任过任何政府职务。无论是在经济还是社会政策方面，他都缺乏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也毫无经验可言。
从历史趋势来看，沃尔兹可能也有更好的机会。明尼苏达州已经产生了两位副总统，休伯特·汉弗莱和沃尔特·蒙代尔，足以在各州中排名前十。此外，根据罗格斯大学伊格尔顿政治研究所的数据，约三分之一的前副总统曾担任州长。
谈及万斯，沃尔兹表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他辩论了。”无论是他面对万斯，还是哈里斯面对特朗普，双方的正面较量都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