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4日,张中行《纪念俞平伯先生》一文发表。他在文中写道:“我自1931年起就认识俞先生,听过他的讲座,读过他的作品,后来又有一些交往。我知道俞先生有诗人的气质。正因为有诗人的气质,所以他喜欢写诗,特别是抒情诗。不是像一些文人装作风雅,无病呻吟,而是写进入诗境的心灵。我还记得抒情诗中有这样一句话,‘闻同床,犹梦隔’。”南宋吴文英及其后人,总是在文字上苦苦挣扎,但写不出来。俞先生谈诗谈抒情,也是一样。他不像现在很多人站在外面欣赏,而是走进来谈个人感受。
●1991年9月28日,彭程的《简记张中兴先生》一文发表,文中写道,张中兴先生给人的印象是一位慈祥的长者。面对面坐着听他讲话时,我总能看见那张笑脸出现在眼前。他的办公室朝北,在一楼,光线有些昏暗,显得幽静。但在这样的氛围中,听他谈古论今,评世事,评人品,实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至少比不上在阳光下老人家篱笆下闲聊,对吧?就是以《列子》命名的《赋宣琐话》和《赋宣续话》两本书。一经出版,就淹没了包括作者在内的众多爱书人,如醉如痴地读了起来。在还意犹未尽之时,我又跑到沙滩后街的人民教育出版社去拜访他。
● 1992年4月24日,张中兴《歙砚与闲暇》一文发表,文中写道,砚台在过去是一种书写工具,过去人们也因为可以用来书写而称之为砚田,真正的农具是农具,从未听说它被升格为艺术品,或者古董、艺术品,摆在案头欣赏……单说砚台,因为与文人关系密切,所以品种就比较多。除了砚台,还可以为砚台作词,记得从唐代开始人们就有这种做法;在砚台的背面,可以刻上为砚台题词,可以反复佩戴,也可以刻上几句话,注明谁用过这砚台,或者谁收藏了这砚台。这样,纹饰就从工具变成了欣赏之物。如果图案上恰好有名人(包括著名仕女)的名字,如米元章、叶小鸾等,那么,当你触摸砚台时,就会想到抱金斋、书香阁,抒发怀念的情怀。
● 1995年3月8日,张中兴的《笔随心意》一文发表。他在文中写道,如何写好一篇文章?经过思考,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第一是内容。我一直认为,要有情感,要有知识。情感就是热爱世界上一切应该热爱的东西,或者简单地热爱生活;没有这种情感,写出来的文章就不能感人。知识,知识就是基于知识的见解;没有见解,还不如不提笔,省纸墨。第二是结构。我认为笔随心意,思想要如行云流水,有条理,很多写作教程教的往往不是条理分明。第三是语言。我还是认为,最好是清晰明快。清晰明快,用王国维的话来说,就是“不离题”,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不晦涩难懂。不晦涩,意义未必深奥,但却通俗易懂,生动贴心。说完三方面,有人可能会问:您自己说的吗?答:不敢,就是向往。
● 1995年8月9日,季羡林发表《我眼中的张中兴》一文,他在文中写道,我认识中兴先生也是缘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认识的,有时早上起床在门前湖边散步时,会碰到他,有时我们只是握拳鞠躬打个招呼……有一次,我把他请到书房,送给他一本《陈寅恪诗集》。没想到,他说我写的书名写得好。我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的“书法”不上得来,只有在没办法的时候,才把毛笔浸湿,乱涂乱画一会儿。现在他夸我,我也不禁红着脸。有时他敲门,亲自把作品递给我。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有一次,好像是去年春夏之交,我们清晨散步,一起散步,站在小土丘脚下,荷塘边,聊了好久。此时,垂柳葱茏,微风吹拂,鸟儿鸣唱,花香四溢,四周一片静谧。我已记不清谈话的内容了。但这情景却始终浮现在眼前,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大约半年前,他搬了新居。对他来说,这或许是喜事。但对我而言,却是无限的惆怅。朗润园依然光彩如昔,松柳苍翠,“堤上仍是烟雾缭绕”。北大的文坛明星依然云集。我却觉得园中空无一人。每天清晨,只少了一位年迈却坚强的老人,荷塘里少了色彩,绿草也憔悴了。“这种感觉还能回忆,但那时就已经没有了。”
●2006年2月25日凌晨,张中兴先生逝世。光明日报当天刊登记者韩晓晖的《缅怀布衣学人张中兴》报道,写道改革开放后,已年逾古稀的张中兴先生也萌发新芽,开始写散文杂文。这一写作犹如解冻的河流,流淌出以《太阳三讲》为代表的数百万字的文章。一时间,全国各地书店、书摊上处处摆放着张中兴的作品,人们争相阅读,影响巨大。著名作家、藏书家姜德明先生评价张先生的代表作《日头三谈》对当代散文影响深远,拓展了散文天地,开阔了读者的视野,提高了人们的欣赏和写作水平,是不可或缺的贡献,值得后人永远珍视。”北京市文联研究部主任张天女士评价张先生的创作:“他的文学气质有继承传统的一面,但与传统文人散文相比,他更多的是思考和见解。”
● 2018年5月25日,朱航满的文章《时间碎片——张中星的读者》发表,其中写到张中星的忠实读者金飞在评论张中星的文章中有一句话,我非常认同。他说张中星“不拉帮结派,相互奉承,也不刻意做出雅俗的姿态来讨好所谓的雅俗。他的书被学者、文化热心人士传阅,买来借来,不禁互相传诵,评价讨论,从而走红。”
(刘江伟撰稿)
光明日报(2024年9月25日第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