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个多月前，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登台发表演讲，定义了她的过去和未来。此前一天，美国总统拜登宣布退出竞选，并支持她接替他成为民主党候选人。
政治上有句话：要么定义自己，要么被对手定义。哈里斯不仅通过她在白宫或美国参议员的履历来定义自己，还通过她担任加州检察官的经历来定义自己。 “我曾与各种犯罪分子作过斗争——虐待妇女的变态者、欺骗消费者的骗子、为了一己私利而违反规则的骗子。所以，听我说完：我了解唐纳德·特朗普类型。”
哈里斯试图将这次选举描绘成“铁石心肠的检察官和重罪犯之间的战斗”，她在竞选演讲中经常重复这句话，并不断提醒选民特朗普的法律麻烦。
但回顾哈里斯在加州法庭内外的经历表明，她一直在努力定义自己。 BBC在采访她的老对手时表示，她会根据政治气候调整问题，当别人认为她不能抓住机会时，她有能力抓住。
街头谋杀和旧金山残酷的政治
哈里斯刚从加利福尼亚州阿拉米达县法学院毕业后就开始在执法部门工作，该县包括伯克利市和她的家乡奥克兰。 20世纪90年代，奥克兰在政府的“禁毒战争”期间遭受暴力犯罪的困扰。
对于一名初级检察官来说，这项工作令人望而生畏。但当时与哈里斯共事的特雷莎·德雷尼克表示，由于案件的严重性，对于一位年轻而雄心勃勃的律师来说，这份工作是最重要的。 “那里的气氛是大杂烩。我们每天承受的悲伤和痛苦令人难以忍受，”她告诉英国广播公司。
“当时正值可卡因流行最严重的时候。有帮派谋杀、街头谋杀。奥克兰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你做好了准备，以处理作为检察官可以处理的最严重的案件。”
德雷尼克和哈里斯属于同一审判小组。她钦佩哈里斯在陪审团面前的自信，当哈里斯被调到同一法院的另一个专门处理儿童性虐待案件的团队时，她对同事的尊重也与日俱增。
“她非常关心虐待儿童的受害者。她可以用一种让他们敞开心扉的方式与他们交谈，”她说。
哈里斯与现任州长加文·纽瑟姆（右四）同时进入加州政坛
大约在那个时候，哈里斯与当地政治人物、加州议会议长威利·布朗约会，他帮助该州其他一些最著名的政治领导人开启了职业生涯，其中包括现任州长加文·纽瑟姆和旧金山市长伦敦·布里德。
布朗任命她为两个州委员会成员，并将她介绍给旧金山一些最著名的民主党捐助者。这段短暂的恋情随着布朗 1995 年当选旧金山市长而结束。在与年长她 30 岁的布朗约会时，哈里斯开始与该市的一些政治重量级人物交往。
她在旧金山混乱的政治舞台上迅速崛起，白天在法庭上代表受害者，晚上参加耀眼的政党。也就在这个时候，哈里斯遇到了她最亲密的朋友和最重要的捐助者之一劳伦·鲍威尔·乔布斯（Laurene Powell Jobs），她是苹果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遗孀。
“原则上没有例外”
2004 年复活节前一天，哈里斯就任旧金山地区检察官四个月后，一名帮派成员用 AK-47 枪杀了 29 岁的警官艾萨克·埃斯皮诺萨 (Isaac Espinosa)。这起枪击事件震惊了整个城市，许多政界人士和知名警察呼吁判处死刑。
但哈里斯决定判处无期徒刑，且不得假释。哈里斯将反对死刑作为她竞选纽约市最高检察官的政治竞选的一个关键部分。谋杀发生后仅 48 小时，她就公开了自己的决定，而没有先通知受害者的遗孀。哈里斯后来在《旧金山纪事报》的一篇专栏文章中为自己的决定辩护：“原则上，不能有例外。”
长期担任民权律师的约翰·伯里斯(John Burris)当时支持哈里斯的决定，他认为“从政治上来说，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并告诉英国广播公司“她的立场非常进步”。
“她是政治动物吗？绝对不是。她天生就擅长政治吗？是的。”曾帮助哈里斯在 2010 年和 2014 年加州成功竞选总检察长的布莱恩·布罗考 (Brian Brokaw) 说道。 “对她来说，政治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她更关心最终结果以及她可能对人们生活产生的影响，而不是过程。”
时任地区检察官哈里斯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她不会寻求对警察杀手判处死刑
哈里斯似乎从她作为旧金山地区检察官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中吸取了一些教训。四年后，在一场戏剧性的杀戮之后，她再次拒绝寻求死刑，但这一次她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决定将产生的影响。
托尼·博洛尼亚 (Tony Bologna) 和他的三个儿子在旧金山开车时，他们的汽车遭到枪击。博洛尼亚和他的两个儿子被枪杀。
哈里斯选择向博洛尼亚的遗孀丹妮尔本人透露决定起诉的艰难消息，当时代表丹妮尔·博洛尼亚对博洛尼亚市提起民事诉讼的马特·戴维斯回忆道。
戴维斯最近在接受 BBC 采访时说道。 “她明确表示她很伤心，卡玛拉听了她的话并表达了同情，但态度非常坚定。”这次会面给戴维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说，那次痛苦的谈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她。
进步检察官
在她的执法生涯中，哈里斯的盟友一直试图将她描绘成一位致力于刑事司法改革的严厉打击犯罪的“进步检察官”。
特朗普和他的右翼盟友试图渲染她这段职业生涯，将她描绘成“旧金山自由派精英”的成员。但在左翼政坛，她被指责不够改革意识，社交媒体上有人戏称她为“卡马拉警察”。
2010 年，哈里斯当选加州总检察长时，她的进步倾向似乎已经让位于政治实用主义。 “她想在全国范围内树立更高的知名度。她想留下自己的印记，”在总检察长办公室为哈里斯工作了几个月的吉尔·杜兰说。
2012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哈里斯开始在全国舞台上崭露头角。她威胁要退出州总检察长与五家美国银行之间的财务和解谈判。加州原定在最初的交易中获得约 40 亿美元，哈里斯最终为该州获得了 180 亿美元。
哈里斯竞选团队在竞选过程中强调了这一案件，进一步证明她愿意对抗强大的利益集团。但最近的报告显示，只有 45 亿美元的赔偿最终流向了被贷方欺骗的加州房主。
2014年，她还扭转了此前对死刑的立场，当时，作为加州总检察长，她对下级法院关于死刑违宪的裁决提出上诉。现在，曾经拒绝对暴力杀人犯判处死刑的检察官正在捍卫国家这样做的权利。
前旧金山市检察官路易斯·雷恩(Louise Renne)在哈里斯第一次离开奥克兰时与她共事，她表示哈里斯因支持死刑而面临的严厉批评是不公平的。
“问题是，当你是州检察长时，你必须捍卫法律。这是你的义务，”她告诉英国广播公司。
2016年当选美国参议院议员后，哈里斯决定竞选民主党总统提名，但长期担任检察官的经历让她面临挑战。
她选择在距离阿拉米达县法院仅几个街区的地方发起 2020 年总统竞选活动，正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说出了“为了人民”这句话，这句话后来成为她竞选口号的一部分。
但在她的竞选期间，手无寸铁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在逮捕过程中被一名警察杀害，引发了全国范围内对种族的反思和刑事司法改革的要求。她过去曾为死刑辩护并抵制监狱改革，招致党内左翼的批评。在民主党总统初选开始之前，她退出了总统竞选。
重塑
现在，随着哈里斯与特朗普竞选总统，她作为检察官的资格重新受到关注，但在新的政治气候中重塑了她。
尽管包括旧金山在内的许多城市在弗洛伊德被杀后尝试了渐进式的警察改革，但大流行期间犯罪和无家可归者的激增引发了公众对所谓“软打击犯罪”政策的强烈反对。近年来，共和党人也非常关注有关犯罪和公共安全的政治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年夏天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废除死刑被从党纲中删除。虽然哈里斯试图在 2020 年赢得左翼民主党人的支持，但她现在显然是在向可能已经厌倦了特朗普的温和派共和党人推销自己。为此，她将许多立场——从边境安全到单一付款人医疗保健——转向中间立场。
这导致她的反对者指责她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特朗普的竞选伙伴、俄亥俄州参议员万斯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她就像一条“变色龙”。
但哈里斯的前同事杜兰认为，这更多是她政治实用主义的体现。 “我认为她确实有信念，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仅凭信念很难开展竞选活动，”他说。 “我们现在在卡马拉·哈里斯身上看到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由民意调查和焦点小组推动的。”
卡玛拉·哈里斯这个名字究竟代表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的整个职业生涯。但对于她的前竞选经理布罗考来说，她一直有自己的方式。
“她开辟了自己的道路，留下了一群不相信她、低估她的人，”他说。
